2011年3月11日星期五

《曾经·永远》


  轻轻的,他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的太阳显得特别刺眼,刺眼得令人看不清眼前的方向。视线模糊了,时间停了,你却睡着了。
  落叶轻轻的,静静地,从树枝上飘落下来,落到了湖面上,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那向外散开来的圈圈,就像是杂乱无序的情绪一样,久久不能停止。
  猩红的血,宛如艳丽的蝴蝶般,在你身上洒了开来。而你,却依旧带着满足的微笑。
  对你而言,永远沉睡,难道会比较好么?
  人们的吵杂声,由远处传来的紧急救护声成了马路上唯一的交响乐。但对秋而言,那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在马路上淌血的毅听到她的声音。流血不止的他,意志正一点一点的消失着,他还听得见她呼唤他的声音吗?
  秋紧紧地握着毅那渐渐失去温度的手,跪坐在路上的膝盖早已被磨破了,但她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喊着他的名字,试图要他醒过来。
  五分钟前,一个就读于附近一所中学的青少年冲出马路,却不知怎么的被一辆迎面而来的轿车撞个正着。青少年的身子被车一撞,便不堪一击地倒在了马路上,为黑色的马路染上触目惊心的血红。


 “叮——”
  “起立,行礼,谢谢老师!”某中学,三甲班里,一群学生随着班长念完“三部曲”后,就一窝蜂地涌出了课室。在人头人头攒动的人群里,隐约可见到有一对同学正并肩步行到食堂去。其中一个黑黝黝皮肤的男生,名为翔。翔和身旁的女生——秋是很好的朋友。不但如此,他们也是同座。但是,很奇怪的,三月的一个暑假后,他们彼此竟然沉默了!每当在路上遇到对方时,他们都沉默不已。在三甲班里,再也看不到他们俩边说边笑的情景仿佛他们是陌生人似的。虽然他们是同座,但他们的友情却宛如破碎的杯子一样,碎了,拼不回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下去,直到他的出现。他,就是毅。一个活泼开朗又带点忧伤的男孩。
  班里的同学都很喜欢毅力,因为他很能逗人开心。但是,翔和秋却是例外。这其实是因为毅总喜欢在他们俩身边问长问短的,而且所问的问题个个都问到了他们的心坎里去。因此,翔和秋大多数时间都不会理会毅。但是,秋却注意到,当他很“鸡婆”地问这问那个的时候,他那炯炯有神的眸子背后总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凉。这使秋对他有了极大的好奇心。
  那是一个凉风习习的早晨,秋听着老师讲的课,突然萌起一个念头。下课时,她一态反常地跑到毅的座位旁,想和他说话。毅一见到秋终于肯同他说话了,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连忙问起一道一直追问秋但她却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你和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为什么你们两个人平时都静静不说话的?”秋先是错愕地看着他,后来才道:“要不这样吧!我问你一道问题,你要是能回答我的问题的话我就告诉你,怎样?”毅爽快的答应了。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看起来,总是……有着那么一点的忧伤吗?”秋睁大眼眸,期待他的回答。
  “因为……”他停顿了一会儿,眼神渐渐飘向窗外,“我的好朋友去世了。”他面不改色地回答她。他的镇定,使她沉默了。也难怪,朋友的离去,当然会让一个正常的人感到伤心,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青少年?
  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抱歉的样子。然后,她告诉了他,关于他们俩的事情。
  秋有一个大她一岁的哥哥,哥哥和秋都在同一所中学求学。秋很信任哥哥,所以常把秋班里所发生的事都告诉哥哥。包括了她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翔。但秋没想到的是,哥哥竟顽皮地在三月里学校主办的一个晚会上趁着月黑风高没有人在秋的班上而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翔,我喜欢你!并在黑板的右下角写下秋的名字。虽然事后秋的哥哥被母亲处罚了一顿,但黑板上的字却因为被某些很“八卦”的学生看到而把这件事加油添醋然后告诉其他同学。这样的行为的后果不用想也知道,那就是秋喜欢翔这件事在校园里传的沸沸扬扬。在这样的情况下,传闻中的主角之一——翔,自然而然的便误会了秋对自己有意思而开始远离她。虽然秋已对他解释了不下十次她并不是喜欢他的,但翔却还是不论如何都不把秋的话听进耳里。而秋为了这件事也掉了几个晚上的眼泪。因为对秋而言,翔那冷漠的表情就好像再告诉她:“你不是我的朋友。”这对一向把翔当做最好的朋友的秋来说简就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也许,在翔心里,他根本就没把她当做朋友也说不定?
  听完秋说的话,毅笑了。然后,再往后的日子里,子要下课铃声一响,这个转校生便会像一阵风一样,“嗖”的一声,连个影都没留下就溜走了。虽然秋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干什么的,但,至少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成了朋友,而且是好朋友。
  阳光暖暖照射在白色的墙上,为已落漆的墙壁增添另一番风味。
 这时,一个影子由墙边出现,她就是秋。秋抬头,瞧见了不远处的一棵树。然后,嘴角微微微上扬,她笑了。
  这天,是秋和她的好朋友——一个活泼开朗的小伙子约会的一天。约会地点是位于学校后方的一棵大树下,时间则是下午一时正,也就是学校的放学时间。
  秋低下头,慢慢的朝约定地点走去。在到达目的地后,见友人还没到,便先蹲坐在树荫下。
五分钟后,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传到了秋的耳里。秋抬头,惊讶地瞪大了了双眼。因为,前来赴约不单是毅,还有她“曾经的好朋友”——翔。翔一脸歉意,微微垂下头,不敢正视秋。秋一见到来人的面目,也把头低了下来。
  现在,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每天下课时毅都不会留在班上了。原来,这家伙和翔打交道去了!可是,他怎么可以带翔来这里呢?
  首先打破僵局的,竟然是秋后来才认识的,前不久才转校到这所中学的毅。他拉起秋和翔的手,硬是让他们握手言和。
  “来,从此以后,你们又是好朋友了。”他那灿烂的笑容,使秋和翔窘迫极了。一对早已成了陌生人的人,怎么又成了好朋友了?这是何等荒谬的笑话啊!
  笑了笑,毅拍了拍翔的肩膀,又说:“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既然是朋友,那我们对彼此就要坦诚相待。来,翔,告诉秋一切吧!”
  翔先是沉默着,后来才开口道:“其实,我一直都当你是我的好朋友。只不过,我……我不想再失去一个朋友了。”
  秋猛的抬头,眼眸对上了翔的视线。
  失去朋友?
翔又继续说着:“其实,在认识你之前,我曾经和一个女生交往过。那个女生曾是我的好朋友。但是,在那次的感情结束后,我们的友情却也因此划上了句号。”
  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先前当翔知道自己喜欢他的消息后,便渐渐远离了自己。原来,这不过是翔不想再失去一个朋友而做出的行动。当初翔心智还不成熟,在失去一个好友后便在自我心理里建立起一道感情的围墙,为的就是不再失去朋友。但是,他却因此弄巧成拙,差一点又失去一个朋友。
  “所以,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再次失去朋友!但是,我……我却不信任你对我的真诚。对不起,秋!”翔越说越激动,他的眼眶里布满了泪水。深深地鞠了个躬后,他又说:“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对吗?”秋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她大声朝天空大喊道:“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不,不,是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一把带有磁性的声音插入。是他,他们俩共同的好友。
  “对!我们仨永远都是好朋友!”秋笑得很灿烂,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般,永远都是那么的迷人。
  就这样,三个好朋友,面面相觑,会心一笑了。
                                                                      
候车亭里。
“哪,给你。”一封浅绿色的信出现在秋的视线里。秋抬头,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哦。”虽然不知道毅又在打什么主意了,但秋还是收下了他的信。
  见到好友把信收进了她的口袋里,他忍不住提醒道:“收好来哟!”然后便迈开步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再见。”秋挥挥手,对眼前这个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的好朋友说道。
  “再见。”微微一笑,他便径直走向对面的马路。在哪里,他的父母正等着他呢。
  这时,正要转身步回校园的秋突然想到,还没向他道谢呢!一想到这里,秋立刻转回头来,朝他喊道:“谢谢你!”他似乎听到了秋的话语,也转过头来,笑了,笑得很欣慰。在那一瞬间,秋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她,另一个眼眸中再也没有悲伤的他。
  但是,也就在那一刹那, 一辆车子,以着极快的速度,向站在马路中央的毅冲来。秋甚至没有提醒他的时间,他就倒下了。
  “啊——”秋大喊着。泪水在此时模糊了她的视线,使她看不清了……
       
                                                                                                                
医院里,紧急手术室外。
  秋坐在椅子上,她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双手间,咬紧牙齿,眼泪不断流下。
“怎么会这样?”秋问着自己。但是,此时的她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现在她唯一能做的,除了等待,别无其他。
  一幕幕毅被车子撞上的情景犹如影像般不断重复,秋无法自制的大哭了起来。这时,只见一封信由她的口袋悄悄滑了出来。秋愣了一会儿,停止了哭泣。秋记得这封信,这是毅在出事前交给她的信。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秋小心翼翼拆打开了信封。到底,信里写的会是什么呢?       
  

秋:
       说真的,我好羡慕你呢!在第一天转校到你们班的时候,我就从别人口中得知你和毅是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但是,不知怎么的,你们却总是静静不说话的。
  还记得我所说我有一个朋友去世了吗?其实,那是我的好朋友。她是因为得了癌症而死的。在她有生之年的时候,我曾经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我把她心爱簿子弄不见了!那簿子并不仅仅是一本普通的簿子,那是她去世的妈妈留给她唯一的遗物,所以她非常珍惜那本簿子。经过那件事后,与我同座的她不但故意在我们俩的桌子之间留下一道空隙,而且不再同我说话了。
  那是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下午。那天放学时。她忘了把那本簿子带回家,而把它遗留在抽屉里。这件事情被因为社团活动而迟回家的我正好发现了。我知道当她在回家后发现那簿子的遗失后会有多着急,于是便自作主张的要把那本簿子送到她家去。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我走在去她家的路上的时候,一阵大风迎面吹来,使我睁不开眼睛。就在那一霎那,被我拿着的,她所心爱的簿子被风吹到了离我不远处的河里……
  就这样,那本簿子永远的消失了。事后,她很生气,我也很后悔。后悔当时自己的愚昧,后悔当时自己的多管闲事!如果当时我没有取走那本簿子的话,也许就不会造成簿子的遗失了!
  到后来,我才得知她不幸的得了血癌,而且被发现是已经是末期了。当时的体弱的她已没有上学了,因为她必须常常到医院去做化疗。
  再后来,她就与世长辞了。到最后,我都没有和她说一声“对不起”。你知道那时候我的感受吗?那真的很不是滋味!但是,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所以,在我知道你和翔当时的情况后,我就暗自下决心要帮助你们,为的就是不要有另一个人踏上我的后尘!说真的,我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们。希望你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我写这封信给你,其实除了要告诉你关于我的事情以外,还想对你说:秋,你是个幸福的女孩,所以请好好珍惜你所拥有的吧!
  祝福你。
               


  看着看着,秋又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原来,毅这个看起来十分开朗的少年背后也有着那么个故事。而且,也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故事,才让毅萌起了当翔和秋的“和事佬”的主意。
  一抬头,秋的视线便定格在了手术室的门上。
  “万万不能有事啊……”秋默默祈祷着。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拍了拍秋的肩膀。秋侧头一看,原来是翔。
  “翔……“秋呢喃着,泪水划过她的脸腮,滴落在她的校裙上。
  看到好友伤心难过,翔摸了摸秋的头,希望她不要太伤心。但是,在翔的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却因此脱框而出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毅的父母,秋,还有翔连忙上前去。但是,结果会是如何呢?
                                                                       

一所庙宇里。
  把祭品放下,秋诚心合十膜拜。
  张开双眼,秋看见了站在一旁的翔,还有他——毅,他们俩的好朋友的灵位。
  “人虽然会死,但心却不会死。毅,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永远都是。”秋抚摸毅的照片,轻声说着,翔听见了,也点了点头。
  “安息吧……亲爱的朋友。”秋微笑着,一行泪水自她的眼眶流出。
也许,对翔和秋而言,毅的出现就好像天使下凡般,为他们解开了友情上的误会。而现在,他的离去,就好比天使完成了任务,回到了神的身边一样。不论秋和翔日后在人生的旅途上遇到怎样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忘记,在他们的人生里,曾存在着这么个天使。